“2003年，全国11个产销平衡省份平均自给率为97%，到2018年除新疆和宁夏继续保持高水平自给外，其余9个省份平均已下降到58.5%”。日前，中国农业科学院“中国粮食发展研究”课题组发表文章表示。
据了解，该课题组近期在云贵两省开展实地调研，深入了解产销平衡地区粮食发展问题，结果显示，“作为粮食产销平衡区，云贵两省粮食发展呈现总量稳定增长的良好局面，同时也存在粮食自给率下降的趋势”。
种粮不赚钱，三大原因降低产量积极性
粮食年年丰收，为何自给率会下降？新京报记者采访了中国农科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钟钰，钟钰表示，“经济效益不高、政策支持不足以及长期丰收带来的心理麻痹，可能是部分地区粮食自给率下降的主要原因”。
中国农科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钟钰。受访者供图
相对于经济作物来说，粮食是低效益作物，钟钰说，“种粮食，一亩地可能只赚几百块，但种菜、种花、养鱼可能赚几万块，从经济效益上来说，一些农民不愿意种粮，一些地方政府也缺少有效手段来抓粮。尤其是一些贫困地区，在增加收入的过程中，非粮化面积越来越大，粮食种植逐渐减少，造成了粮食自给率下降的现象”。
我国实行农业补贴政策，粮食种植户可以获得一定的政府补贴，不过，钟钰表示，目前奖励的力度可能还不够，“比如说一个产粮大县，可以获得几百万或者上千万产粮大县奖励，但这个几千万元，是上百万亩土地、上百万吨粮食产量共同获得的，分到每一户、每一亩土地上，就变得很少。相反，一个县只要拿出很少的一部分土地种经济作物，或者干脆引进一个大企业，其效益就可能超过种粮食所获得的补贴”。
2019年，我国粮食再获丰收，产量达到66384万吨，比上年增长0.6%，单位面积产量381公斤/亩，增长1.8%。但另一方面，全国粮食播种面积却下降了1.8%。
“连续16年丰收，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让人们在心理上放松了，以为我们不缺粮，即便第一个地方产量不足，在市场上也完全可以买到粮食”，钟钰说，“心理上的麻痹，降低了人们对粮食生产的重视程度，这可能是自给率降低的原因之一”。
粮食问题仍旧严重
尽管我们不能盲目追求自给率，但自给率降低，从产销平衡到需要购买粮食，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？
“眼前看起来，粮食不够，可以去买，去别的地方调运，但实际上，这意味着抗风险能力在降低，一旦遇到特殊情况，就很麻烦。比如2008年冰雪灾害，一些缺粮的地方到处去买粮食，却买不到。当时去主产区，有一句话‘热情招待，要粮没有’。在当年冰雪灾害严重的地区，还因为断电，导致稻谷无法加工成大米。”
自给率降低，不仅会造成短期内的缺粮现象，更会给主产区带来长远的压力，钟钰说，“长远看，有的地方种粮少了，甚至不种粮，必然要从主产区调运粮食，这可能造成主产区的资源要素压力增大，同时也给主产区生产者的心理上造成不公平感。因为粮食本来就是低效益作物，粮食主产区的经济效应显然比不上种植经济作物的地区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主产区还要承担更重的粮食生产任务，给其他缺粮地方供应更多的粮食，主产区的农民会怎么想？这也是值得重视的问题”。
粮安天下，14亿人口的中国，粮食是国计民生的基础，钟钰说，“尽管我们已经获得了16年连续的丰收，粮食总产量基本在上升，但粮食问题依然严峻，不能放松警惕”。
全球粮食安全正面临威胁
近来，联合国粮农组织连续发文提醒，全球粮食生产证面临着严峻的挑战，气候变化、土壤环境变化、水资源短缺等，正在威胁着人类的粮食安全。
对此，钟钰解释说，“全球粮食产量大约在25亿吨左右，平均到每个人身上，大概有300多公斤，看起来应该可以保证温饱。但实际上，粮食产量的分布并不平均，比如美国，是主要的产粮国之一，每年都有大量的粮食出口，但在另外一些地方，比如非洲，因为基础设施不足、社会不安定等原因，粮食产量长期不足。放在全球，每年大约都有七八亿人挨饿”。
2019年10月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的《中国的粮食安全》白皮书显示，我国粮食产量连续4年稳定在6.5亿吨以上水平，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470公斤左右，谷物自给率超过95%，基本实现谷物自给。
尽管如此，保障粮食安全仍是长期且艰巨的任务。钟钰说，“我们的粮食生产，目前仍然有许多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，比如耕地质量的问题。确实，连续丰收带来了粮食供给的充足，但同时，土地要素的消耗也在加快，近年来，我们国家一直在推动和鼓励休耕制度，但因为人口数量巨大，可休耕的余地就小，能休耕的远远不足。而且，当前的政策，对休耕的激励也还不足，比如黑龙江，2018年休耕的补贴是500元每亩，但实际上，农民把土地流转出去，一般都能获得七八百元的收入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他就不愿意休耕。因此，在未来，可能还需要加大对休耕土地的补贴”。
提升科技，利用好国际市场
如何改善粮食产量区域不平衡的问题？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粮食问题？
钟钰认为，“首先，科技要跟上，当前我们已经有很多好的科技成果。比如科学的灌溉、施肥技术，可以提升水肥的利用率，尽可能减少水、肥等物质要素的消耗。其次，科学的种植方式也有利于缓解土地的压力，提高生产效率，比如轮作、间作、共生等。”
在土壤环境恶化的因素中，农药、化肥的过度使用，是重要因素之一，钟钰说，“在未来，可能还需要进一步提高种植的适度规模化程度，这有利于更高效地利用药、肥，比如农药的问题，小农户生产中，农民在自家地里打了药，但旁边的地没打，等药力过了，别的地里的虫子又跑过来了，还得再打一次。但规模化的种植中，整片地都打了药，重复用药的可能被大大降低了，这对保护耕作环境是有利的”。
此外，钟钰认为，在保证自身粮食产量的同时，合理利用国际市场也是保障粮食供给的途径之一，“全球化时代，对全球资源的整合利用是非常重要的，在保证我们自身粮食稳定、产业平衡的前提下，尽可能利用国际市场的资源，对双方是有益处的”。
